2011年2月20日 星期日

三個傻瓜 3 Idiots:先知的神蹟與現代印度


身兼編劇與導演Rajkumar,成功地融合寶萊塢華麗的歌舞進入現代電影敘事中,讓所謂的「印度電影」打破了我們刻板的想像,終能隨之歡笑以及哭泣。當美學的表現形式能夠產生共鳴,這形式所包裹著的內容因而能觸動我們的思索,感受Rajkumar欲分享的對印度社會的反思,三傻所代表的是新一代的年輕人,如何成長並存活於這仍留有強烈種姓階級觀念的社會。有人汲汲營營,有人苟延殘喘,有人天縱英才地破壞一切。這部片不只是在美學上融合了印度歌舞傳統,也讓印度社會濃厚的宗教信仰的敘事隱喻貫穿其中。

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Max Weber)對於新興宗教的創立有一組著名的角色設定:先知與其追隨者。先知具有強大的群眾魅力(Charisma),打破俗世規則,他展現神蹟,帶領著群眾破壞、背離傳統神祇,讓群眾信仰新神。

如同新加坡電影「小孩不笨」裡反諷著教育,三個傻瓜同樣探究教育體制,然而更為直接的批判與說教。編劇的高明使得這些說教變得是合乎常理的日常對話。為什麼教育成為這些電影的焦點,正在於教育不只是教育本身,而是一整個社會的意念代表。同樣位處新興發展國家裡,印度也竭盡全力地發展經濟,然而所謂的發展經濟便是將全國勞動力奮力塞進全球分工裡的產業機會裡,他們分到的是「工程師」與「醫生」。

就像許多全球化的書籍都會提到的例子,今天一位美國中產階級在醫院照了X光做健康檢查,夜裡傳送到在印度的醫生手裡,這時他們正開始上班時間,經過判圖後在下班前傳回美國的醫院,隔了一個晚上,美國病患就能知道自己是否長了瘤或是依舊健康,便宜又同語言的印度高階勞動力。這當然是個誇張的例子,但並非是超現實的事,工程師則更為人所知印度軟體產業的一大命脈。

這些伴隨著現代化的經濟發展對印度是巨大衝擊。社會不若以往階級嚴明,有了階級流動的可能性,但對種姓觀念根深蒂固的印度民眾來說,卻不是意謂著毀壞階級制度之路,而是一個成為上層菁英的機會。階級流動的可能反倒更強化了種姓階級的觀念,只要是自己的人能夠成為新的菁英,宰制別人,It's a race。所以Rancho坐在校長旁邊而他兩個朋友坐到最後一排,但更被宰制的卻是校長明白點出的,那些不及格的以及四萬個落榜者的廣大下層階級。

快速經濟發展和現代化後,彰顯菁英階級跟中下階級的各種儀式與符碼同樣有了轉變,在過去是宗教服飾(如同Rancho提了幾次有服裝就能混進去,暗喻著舊有辨認符碼崩壞),如今則是依附在快速經濟發展而滿溢出來的物質主義,透過商品與價格來定義。所以物質主義不是新興現代化所帶來的舊價值崩壞,而是舊種姓價值的新外衣。

教育是整個社會的縮影。院長代表了這個觀念的得利者與追隨者。他跟所有其他父母一樣,教育他們的孩子要成為這社會所定義的菁英,在全球分工下,這菁英階級是工程師。

整部片充滿著Rancho與院長所代表的傳統價值的辯論。這是一個信仰的戰爭,而不是一個真理之戰(儘管信仰往往宣稱其為真理),不能靠事實結果來驗證的。Rancho代表的就是韋伯所稱的先知人物。All is well是貫串整部電影的一句話。Rancho無法保證他的結果一定會是好的,但信念卻需要All is well做基礎,安慰自己,給自己勇氣。Rancho所批判的體制,所追求的理念,所宣稱的教義,是另一組新價值,他破壞傳統所宣稱的信念與體制。

一部好電影設定的劇情絕對不會單薄,於是Rancho毀棄的不只是一種嘴皮上傳統,而是他兩個朋友活生生的人生。編劇的設定讓整部片既寫實又充滿象徵。Farhan代表的是中下階級,父母竭盡全力讓兒子成為上層菁英,然而Farhan仍有空間去想像一個藝術(而賺不了大錢)的生活,儘管只是想像。Raju則是底層階級,貧困家庭裡父親臥病在床而母親獨立持家(姊姊又嫁不出去),每當提到他家那轉為黑白仿古的畫面既悲慘暗調卻又令人發笑。Rancho批判毀棄的價值背後牽扯著是一整個社會的血淚與犧牲(家中唯一的空調與一斤120元的秋葵),而不僅僅是讓人轉念一想就一切美好的童話寓言。但先知能做的是仍然就是堅持信念與煽動,然後All is well。先知不質疑自己,但好運總會降臨,紅海自會分開,先知(自認)掌握真理,他所信仰的神會讓All is well

所以跟著Rancho的說法到最後總是會好的,故事的主調就是Rancho說服一個個仍舊堅持舊價值或為舊體制所羈絆的人,從FarhanRaju開始,到女主角Pia的婚姻愛情,到院長最終的承認,將太空筆交給他,以及片末傳統價值的堅實信奉者Chatur也脫下褲子(脫褲子就是我信仰你的象徵),在表面上臣服於他。Rancho不斷展現神蹟,證明他的新神,透過這個過程(這部電影)導演跟編劇批判印度社會所盲目追求的各種價值與體制,宣揚自己的新信念。

對,導演跟編劇在宣揚自己的新信念,他們創造了一個美好故事鼓勵人們勇於追求自己想要的而非社會所崇尚的。這部片有趣之處也在這裡,所有的障礙最終都成為Rancho信念的神蹟,美好的過於不可思議。那從頭就是第一名到最後成為有錢科學家兼理想教育者,住在海天一色的美景裡擁抱著朋友與女友,十足人生勝利者的結尾,反倒提醒人們這個「童話」而非現實。所以,活在現實裡的觀眾是否要勇敢追夢,就不是Rancho可以承擔的了,不過All is well

險路勿近 No Country for Old Men:新秩序的殺戮與勝利


2010.12.26
No country for old men出自愛爾蘭詩人葉慈的一首詩,men是複數,這是重點,指著一整個世代的人或意念,而不是只指電影裡頭那個警長Ed Tom Bell。其實電影海報畫面直指著這部片的核心,那介於黑夜與白天的黎明,主角Llewelyn Moss逃在這個臨界交替的時刻。許多觀者沒意會到這個格局,導致聚焦在殺手的邪惡冷酷(可能得怪導演刻畫太成功),這不是探究邪惡本質的電影,而是探究秩序的電影。秩序是一種價值與道德,一種行為準則,一種信念。

海報裡那個黎明出自Moss帶水回去而被發現的那場戲,這是整部片的破題,開啟了整段追殺。這小段追殺過程既是破題其實也象徵了整部片的追殺過程,同時也象徵整個電影主題:新舊秩序交替的電影主題。有仔細看的話可以知道Moss逃跑那一段畫面,是從暗夜開始,鏡頭每次切換天空就明顯亮了一點,帶點紫色的拂曉。海報上Moss背後透亮,但整個身體卻是略暗的。Moss代表的是整個世代的平凡人,透亮的顏色是新的秩序,而殺手Anton Chigurh的臉印在其上。

許多觀眾最大的誤解便是這裡,Chigurh代表著是新的秩序,而不是混亂。混亂的是新舊交替所造成的,同時是新舊世代所彼此誤解的。另一個關鍵便是警長Bell的角色,整部片從警長的自述開始,警長代表的是一種舊秩序的自我認知,也因此片是從舊世代的角度來說明新舊秩序的交替,最後結束在警長的夢,認老並讓位於新秩序。

先從畫面談起,整部片有兩種非常吸引人的畫面類型,一個是追殺的過程,一個是拍攝景物的空鏡頭。由於沒有音樂,懸疑與緊張完全透過畫面與聲音來支撐,由於追殺過程拍得太好,觀眾傾倒於Chigurh冷靜(因此變態),彷彿另一部連環殺人魔的劇情。但其實追殺是在說明新舊秩序交替的鬥爭過程,是Chigurh建立新秩序的過程。而另一個吸引人的空景畫面類型,則那屢屢昏暗卻又透亮的天空與景象,不只是前述那破題的追殺片段,還包括Chigurh藉追蹤器到公路旅店找尋Moss的時候,以及其他幾個片段,可以發現導演把整個畫面拍得非常動人,光影跟顏色有一種混沌感,既非白晝亦非黑夜,或兩者亦是,這使得鏡頭內的景物其線條清楚卻又看不清楚本體,例如樹的形狀。有機會重看的話可以注意這類畫面,漂亮地散佈著整部電影,也是試圖勾勒整片主題的氛圍:交界。如同電影場景在美墨交界,Moss從一邊過去又返回,維繫著整部片所有人動作的那箱錢,正丟在交界的河岸。

除了畫面意境,重要的是每個主角的象徵。之所以老警長象徵著舊秩序從幾幕戲可以看出。Bell在電影開始很久後才現身,在那混亂槍戰後的現場,他精準觀察說明了舊秩序對世界的充分瞭解,為觀眾解釋了事件的發生,然而世界的運作與進行卻不依賴他的精準觀察,於是他試圖矯正。然而,這幕戲重要的是他在洞悉事件發展給的評價,混亂沒有秩序。其實整部片說來都是他對世道的評價,即便在最後也是由它的夢隱喻著它的看法而作結。最通俗明白地點出它的評價的一幕戲,他坐在餐館內而年輕警察跟他聊天,評論著LA幾個年輕人囚禁老人詐領年金,但鄰居卻是因老人打扮怪異才報警,他說這是什麼世界。Bell片末放棄了他對世界的矯正,而接受了退休,承認了No country for old men

Chigurh
則是新秩序。秩序其實是一種價值與道德,一種行為準則。對老警長來說,年輕一輩沒有秩序,從另一個殺手Carson Wells眼中,Chigurh也是「變態、無法理解」(不遵照殺手界規範)的殺手。然而其實Chigurh是有行為準則,亦即對他個人訂下的規則極力遵守,而非遵照著「集體的道德」(殺手界的規則)。所以Chigurh在任務對象Moss死後,仍然要去殺他老婆。不過,值得注意的一點是,MossChigurh存在著一個同樣的情節,都用錢買襯衫,特別在Chigurh向小孩買襯衫安排在片末,正是要點出對老警長來說的混亂無序(的新秩序),其實存在著秩序規則,只不過是一種新的規則,這秩序規則是遵照個人信念原則(而非集體信念原則),這其實就跟父母(舊世代)認為小孩(新世代)的「作自己」是混亂胡鬧一樣,並不認為這是個原則。而Chigurh整個追殺過程正是在建立(實踐)自己的原則,他並不是熱愛殺人,所以他冷靜沒有情緒,他甚至沒有熱情,他只是在實踐它的原則,擋在他實踐原則路上的人都該被排除。說來,老闆被殺也是不信任他的原則,這甚至比擋到他路的雞籠司機還令他情緒波動。

相較起舊秩序與新秩序,Moss代表著正是在這交替時刻的平凡大眾,有著個人的貪念卻也遵照著集體的道德。正是他在夜裡睡覺時心中有些掛意,決定遵守著集體道德而拿水回去案發現場,才開啟了這段大追殺。其實這部片很有趣的地方是,每次當裡頭的人們決定站到舊集體倫理那一方時,結果卻又會變得更慘一點。除了拿水回去開啟追殺外,Moss後來決定接受另一個殺手Wells(遵守殺手界倫理)的提議,放棄自身貪念(個人想法)而讓大家都好處理時,結果卻是Wells被殺而Moss的老婆正式被牽扯進來,成為籌碼。Moss老婆在掙扎後跟老警長合作,結果卻是Moss跟岳母都被殺了。雖然都不是直接因果,但每次往舊秩序靠攏都出現了更不好的後果,這些結果暗示著,沒有舊價值容身之處,No country for old men,那些選擇舊的集體倫理的人都是old men,唯有接受新秩序(亦即遵照自己規則),才能繼續行走下去。說到底,對舊秩序(老警長甚至Wells)來說,Chigurh是混沌無秩序,但其實他並不是,他只是遵照著不同於他們集體規則而行走的人,他遵照著自己的原則,他作他自己。

片末那場車禍後,Chigurh步履蹣跚地往路的另一頭走去,儘管腳步拖著,但他卻是唯一活下來的那個,甚至在秩序之外的車禍意外活了下來。最終,老秩序退位,存於一角。

全面啟動 Inception:人心迷宮沒有很深


2010.06.20
這部片其實是個複雜有餘的片,儘管不像黑暗騎士那般觸動人性的兩難或糾葛問題,但導演換了一個方式對「人心」的複雜做了華麗的空間性展示,而這也繼續拓展他一貫路線,以懸疑基調為觀眾打造一趟緊張抓著線索的考察旅程。

要瞭解複雜的片需要對細節的高強記憶力,也要有跳出細節的結構綜覽能力,最重要的還是對於關鍵點的掌握。這部片的關鍵在於大家都朗朗上口的limbo。其實limbo翻成混沌並不是太好,這樣會引來錯誤的解讀。在英文上limbo是指處在一種不安定的狀態,特別指無法做出決定,有賴他人幫你做出決定。在本片中,陷入limbo的人無法分清現實跟夢境,所以需要他人帶領離開。然而,弔詭的也是,當「他人」進入limbo時,他也同樣已陷入limbo而需要另一個「他人」帶領。其他層夢境其實是可以自己醒來,但離開limbo的方式唯有死亡,「決定」死亡而終結limbo

所以有些關鍵的場景需要釋疑,FischerAriadne從大樓一起往下跳的時候,他們是因死亡而離開limbo,而非墜弱。而CobbMal刺中的位置是肩膀而非心臟,所以他仍能在「同一層limbo」中找尋Saito,引領他回到現實。

不過關鍵也在這裡,Ariadne瞭解到,在limbo層中人很容易陷入limbo(分不清現實跟夢境)無法決定離開而一直在那邊呆下去,所以她也有點擔心Cobb去找Saito有可能只會一起陷入limbo中。最後的結局也是在暗示,不確定Cobb最終有沒有回到現實裡,如同陀螺一直轉著。

整個inception任務的最大風險,其實就是隊員不知道還有最後那層。必須要提醒觀眾的是,這個夢境機器的功能是在「共享夢境」,而不是在「進入夢境」,換句話說,所有人都可以對夢境造成改變,但是是端看那個人在睡夢中能有多大的「意識」去影響所有人所串接起來的「共享夢境」。夢中夢除了意謂著更深入潛意識區裡,也意謂著人更不容易去「有意識」地創造夢境,所以Cobb在找夥伴的理由,他考量的能力就在這裡,這些人都是能夠在「共享夢境」裡去適度地保有「意識」而影響夢境。不過,每個人的分工也不同,他們知道在工作上需要怎麼調配與抑制,Ariadne負責建造而其他人就盡量不要影響夢境,也因此Eames忽然拿出一把榴彈槍時,Arthur會有點驚訝覺得他影響了夢境的分工。

然而,關鍵也在這裡,Cobb的問題就是他無法控制罪惡感而影響了夢境,所以Mal才會不斷出現阻礙了他的任務。但更麻煩的是,還有最後一層夢境,那是CobbMal以前在做實驗時,進入到的最底層,也在那邊開闢了他們的幸福世界。有人說這些夢境是存在機器裡,其實機器只是讓大家可以分享夢境,實際上是存在每個人心裡,但limbo層是大家沒到過的「各自的心裡深處」,所以那裡的世界是由曾經到過的人「主導」(無法由原負責造夢的Aridane所創造),也就是MalCobb之前創造的世界為主。後來Saito也在那邊待了一會兒,所以也創造出他的日本城。

本片中,保險箱意謂著每個人最終的心靈深處,他最想保護的東西,在裡面放進什麼就成了inception,最終會影響到他整體的人格與思考,因為有著重重保護,也因此裡面的東西捲動著所有心靈的狀態,也最不會被質疑。

inception
第一個被嘗試的對象是MalMallimbo層因為不想離開而把代表「真實」(倒的陀螺)鎖入保險箱中,從而能認定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Cobb為了讓Mal離開limbo層,Cobb找到這個保險箱的位置,在裡面置入了「夢境」(旋轉的陀螺),所以Mal開始質疑她所處的世界,無論她身在夢境還是真實,她都認為是夢境。於是她離開現實世界(死亡)跟她離開limbo的方式一樣,都是唸著跟Cobb一同赴死的那段話。

不過,不是每個人的保險箱都放在心靈最深處,或者反過來說,不同深處有著不同的保險箱,而越深處的越能夠「隱隱地」捲動一切,這其實是很基本心理分析的心靈架構。所以Cobb團隊才企圖要做三層夢中夢,讓inception可以發揮效果的前提就是盡量到案主的最底層。

來往夢境的方式說穿了就是「醒來」以及「作夢」,在現實中大家如何作夢以及醒來,在夢裡也是如此。其實在進入(第一層)夢境後,所有的動作都是夢,並沒有真的還需要打針,那只是為了符合現實世界的運作原則,在夢裡打針以幫助自己想像往下沈。在夢裡醒來(第三層到第二層或第二層到第一層)也是一樣,跟在現實世界作夢醒來一樣,透過死亡或者墜弱皆可。然而,因為強效藥的關係,這次任務從夢境回到現實不能透過死亡(而必須透過墜弱),否則會處在要醒不醒的limbo中。(當然你從limbo中再死一次,就可以離開limbo了。)

其實Inception這部片並沒有進行太深沈的人性探討,反而是一個敘事緊湊而複雜的懸疑片,甚至「人性」這個在許多懸疑片裡是富涵意味的轉折元素在本片中卻顯得非常平面,有趣的是,這部片卻以「人心」為探討主題,造成有點諷刺的反差。Nolan把人心很「結構式」或「空間式」的展示,甚至試圖碰觸罪惡、內疚、潛意識、心理分析的議題,不過由於太過著重在華麗的空間展示上,這些伴隨著無比聲光效果的樓起樓塌卻反倒顯得想像力貧困,甚至比不上幾年前的駭客任務。這種想像力的缺乏,或許來自過度強調(或者過度平面化)世俗心理科學中的心靈結構,而少了關於隱喻或者其關於「意義詮釋」方式,其實「語言」的誤讀與闡釋在心靈扮演著重要的功能,這種意義的解讀連接無法透過空間式(因此很機械性的)的層層堆疊來表示,也使得在片中的「人心」或「人性」過於結構而顯得像是機器一樣,彷彿我只要進到最底層放入個東西,人性就會輕易的隨之變化,這條路線太過直入而坦蕩(縱使有著重重的防衛機制,其甚至透過直接了當的傭兵來表現,令人有點惋惜)。

如果要簡單地評判這部片,我會說它是部複雜有餘而深度不足的片,儘管它在片中不斷強調人心「多層而深」。但是,換個角度想,它卻是部華麗澎湃的人心迷宮驚悚之旅,非常適合進電影院觀賞。

危機倒數 The Hurt Locker:大賣場的玉米片才令人焦慮不安



2010.06.10
先不講這是部好看還是難看的片,可以瞭解一下,為什麼有些人失望,覺得難看,而有些人卻又覺得驚喜。

許多繁複無明顯節奏的多幕剪輯拼湊,不同角度的沙塵、刺眼光線、燃燒火焰;電影聲音若遠似近,爆炸、吶喊、哭聲、車聲,交雜在一起。這種類似紀錄片的「技法」往往讓一般觀眾無所適從,特別當習慣於過去戰爭片——由強烈節奏為導引而層層編入的聲光效果——時,一般人頓時會失去一種節奏感,以致於抓不到畫面想表達的「主題」到底是什麼?只是,這才是導演心目中的戰爭本質:無法抓準的無節奏,使得時間顯得無止盡的漫長而需要無止盡的繃緊神經。

不只是技法。劇本塑造的主角的個性,那毫無所感的瀟灑,更讓這種拍攝技法令人繃緊神經,這種前景的「無感」與背景的「混亂」,坐在螢幕前的我們被弄得不知所措,焦躁緊張因而逐漸到達極致。

這部片的架構是由一次次的任務串接起來,這些任務在敘事上由Jame奇特的個性(不顧一切地使小隊處於危險,卻又受到不瞭內情的迂腐長官高度肯定)作引子,而背地裡導演正透過上述那種「讓人處於無止盡的不安」的技法,帶我們領略戰爭的「現場」。還記得他們在沙漠裡遭遇中東人,先是不清楚是敵是友,在一陣恐一觸即發的緊張檢查中,因確認中東服飾外衣下的是自己人而稍稍停歇,但當心情慢慢放鬆之際,一陣槍響卻劃過天際,子彈從不知名的地方射了過來,所有人忙著重新武裝自己並向「所有方向」掃射。然而,在死了幾個人後,在確認狙擊手位置後,在找到掩護屏障之後,戰鬥才真正開始。原來戰爭不是那幾陣的慌亂,而是在接下來不知何時是終點的無盡不安中相互對峙著,重點不在於瀕臨死亡帶來的緊張和恐懼,而在於不知終點在哪兒的無窮無盡。

這種無止盡的終點其實也是美國人對於戰爭的夢魘本質,從越戰開始,這種不知道終點是何時的焦慮就每每於美國發動聖戰時,在無數美國人心中蔓延著焦慮,從越戰到波灣戰爭以及這次的對伊戰爭,恐懼由政客強化,而緊張焦慮在無盡頭的對峙中逐漸上升,而終究無感。終在眼睛乾澀而太陽西沈,James才略帶遲疑地說「結束了。」(We are done.),說了兩次。

三個隊員其實各自扮演著人面對戰爭的典型,Eldridge怯懦而顯得恐慌,Sanborn照規矩而強作鎮定,James則神經粗大到近乎瘋狂。三個人也隨著一次次任務而有著不同的個性轉,Eldridge幾次瀕臨恐慌發作而最終開槍克服了迷亂,卻又在James下令的胡亂行動中終於崩潰咆哮;Sanborn每每力圖將戰爭導引自標準程序作業(SOP)之中,試圖讓近乎混亂難解的炸彈現場,出現一種可以令人掌握以致於安心的節奏,卻又每每遇到James的瘋狂作為而瀕臨崩潰。James毋寧是靠著直覺在行動,這不是說他有著天才般的敏銳,能抓住危機的一舉一動,相反地,他被戰爭毒品養得毫無所感,沒有味覺,也因此在終得以返鄉後,面對大賣場架上那令人炫目的各牌早餐麥片時,他反而有點慌亂了。

危機倒數是部相當成功的實驗性電影,掌握了紀錄片形式所能帶來感官經驗,卻又適度地運用劇情片塑造角色的特質,以另類的方式結合兩者,更對一向充滿英雄與反英雄辯論的戰爭片類型,塑造了完全不一樣的主題:焦慮。說到底,焦慮不只是存在戰場之中,更是延伸到戰場之外,作為戰爭發動的原因,對大規模武器的焦慮。這部片對於時間節奏的掌握完全抓住焦慮的特質,沒有盡頭的對峙,混亂的節奏氛圍,甚至觀眾無所適從給了個負評,希望這篇能多少帶來一點觀看的秩序。

帕納大師的魔幻冒險 The Imaginarium of Doctor Parnassus:與魔鬼的說故事比賽



2010.01.24
我其實蠻喜歡看充滿隱喻的片子,特別是這種大眾通俗隱喻,充滿隱喻的片子有些特色,就是它往往會有個中心主旨貫穿整部片,而恰好這些中心主旨每每總會在一開頭便埋藏起來,所以電影開頭或者片中時間的初始(有時候會用倒敘)是非常關鍵的場景,抓到它的「梗」概,那接下來的就是字謎的華麗冒險了。

撇開一些小敘事缺陷,造成一些轉折讓人摸不清楚,其實這部片有著驚人的華麗與流暢。華麗不僅僅在於每個人所想像的畫面上(其實有些人的幻想還蠻刻的,譬如愛鞋的貴婦人),更在於其如何透過預期的精準與落差來表達這些幻想。我覺得最有趣的一幕是東尼要劇團的人轉型,鏡頭一轉到他們利用同樣大小的舞台,卻展現了驚人準確的「時尚」(modern)感。有點諷刺也讚嘆導演的嘲諷功力。先來談談這部片的主「梗」概,大家或許可以瞭解怎麼「看」這部片。

其實《帕納大師》(The Imaginarium of Doctor Parnassus)的片名說明了一些事情,儘管這個隱喻對其他文化的人並不常見。帕納(Parnassus)是一座山名,是希臘神話中的謬思之神居住地,法國曾經有個詩派便以此命名高蹈派(Parnassianism)。不過,不一定需要瞭解片名意涵才能看懂這整部片,帕納大師向女兒述說千年前遇見惡魔那個故事,才是整部片破題的開始。

這部是個想像力競賽的故事。帕納相信想像力的流轉(說故事)是支撐世界的力量,這意謂著當人停止想像的時候,世界就崩解了。不過帕納一開始認為必須靠著自己不斷說著故事才行,自己是那個擔綱者,一天,惡魔來打破他的看法,他封住了僧侶的嘴巴,而確實世界並沒有因為停止述說而崩毀,但帕納卻領悟到另一個道理,自己不是講故事的唯一承擔者,有其他人也講著故事而支撐著世界。他大笑並且玩心四起,他笑著終於可以放棄他不斷重複講著的這個無聊故事,而可以到處去聽其他的故事,然而,帕納的責任則在於幫其他的故事創造一個更好的結局。惡魔看上帕納的賭性而跟他開始比賽,看誰才能創造一個好的故事結局,於是,開啟這場「與魔鬼的說故事比賽」。

在講著這段往事的同時,也惡搞了一下耶穌與十二門徒的事蹟,把聖經中的「信仰」比賽講成是說故事比賽,而耶穌的復活聖績(長生不老)反而是魔鬼賦予的。不過這確立了故事的世界觀,其實也接合著當代重要思潮,將真理視為敘事,並且毀棄大敘事而親近小敘事,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世界也確實是因為人們講著自己的小故事而「活著」。這也是到了現代,帕納落魄的原因,這代表著人類開始失去信仰(大敘事)的現象,帕納講的故事(信仰)不再令人感興趣,取而代之的是創造自己的故事並沈溺其中。但帕納與魔鬼的賭局依然進行,只是到了現代,賭局變成對結局(末世)的提供,人們固然可以有著自己的想像,不過結局(末世)的選項仍由帕納與魔鬼來供應:天堂或地獄。

然而,觀眾可能有的最大誤解也正來自於此,以為結局是分成善與惡,也因此會認為有一種「正確」跟「錯誤」的抉擇,不過在本片並非如此(在當代亦是)。故事無所謂真假,如同信仰到當代無所謂善惡;正確錯誤,只有誰比較受人歡迎。抉擇來自於他們兩人的比賽,比賽誰的想像力比較「好」,好的標準來自於誰的結局比較讓人想聽(進入誰的末世),但這一切而無關正確與錯誤,信仰不是真假之別,而是觀眾的抉擇之別,換言之,收視率。這也是為什麼黑手黨選擇進入「媽媽的懷抱」而不進去帕納提供的「加入警局可以合法使用暴力」,「媽媽的懷抱」看起來並沒有多大的「錯」,因為這無關誰對誰錯,而只是誰的結局(末世景象)比較好。

本片大梗就是在此,無關善惡或正確錯誤,一切只是誰所想像力比較吸引人的說故事比賽,而比賽的標準僅於誰的故事結局比較令人喜歡,讓人們願意進入。不過,儘管這個比賽是帕納跟魔鬼的賭局,但片中關鍵的還是東尼的角色。塔羅牌中「吊人」是他的隱喻,而吊人在塔羅牌中意謂著「倒轉」。它是塔羅牌的第十二張牌,「倒轉」同樣地並不意味著好或壞,而在於要以另一種角度看待事情,過去被認為是犧牲的事物可能獲得的結果則更為豐碩,而倒轉的時刻正象徵著一種「機會」。

所以東尼讓劇團變得「時尚」(機會)而使得人們願意聽帕納的故事,他讓那些貴婦人願意聽帕納的結局,其實東尼在現實社會裡更像是代理人、經紀人(Agency),他連結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結局,遇到他便是遇到一個抉擇的時刻,因為經紀人不幫你決定,只把各種大大小小的抉擇帶到你面前,而這正是現代世界的重要人選。

然而東尼也是人,正如同所有擔任經紀的人一樣,他們之所以擔任經紀正在於這是爬上雲端的捷徑(直通梯),也享受爬梯子的快感,然而他們最後甚至不在意有沒有上雲端,更重要在於如何能一直爬著梯子,而能永遠處在一種「邁向成功」的路上,這也是他為何問安東哪裡還有那個梯子,而非如何上雲端。因為雲端終究不是他的最愛,最終他三次(現實社會一次,爬梯子被黑手黨弄掉一次,最終進入帕納又在一次)都在這路上被抽離,無法享受快感。這也是他最後一次急切地想要進入帕納的想像世界裡的原因。他瞭解到他並不是想要到達雲端,他不想要結局,他只想要邁向好結局(人生成功)的路上,這種想像世界是最適合他的,只要最終不要對結局進行抉擇就好,如同所有經紀的人生樣態(讓買賣兩造自己抉擇即可)一樣,以及他本身(吊人)所代表的隱喻一樣,機會,只要不選擇結局就永遠有機會。

東尼其實是最瞭解一切事情變化的人,如同所有的經紀人對事情總有著最多資訊一樣,這也是為何魔鬼想要除掉他,而帕納不瞭解,只要沒有機會,魔鬼就贏了,他就「完全」的掌握賭局了。而東尼在臨死前被帕納逼著要抉擇,他也嘗試不抉擇而跟帕納講了事情的真相輪廓:女兒其實沒死,她是獎品而不是賭局本身,東尼才是賭局的一部份,機會。不過,帕納並沒有領悟到東尼的具有倒轉的本質(而這正是東尼自己領悟到的),殺死他並不會讓他換回女兒,反而是輸了這場比賽,東尼成為第五條靈魂。

說故事比賽與吊人是這部片兩個主要的軸線,然而影片之所以好看並不僅僅在於隱喻有多少,而正在於它如何利用隱喻編織出一段流暢的故事。故事的結局正在於帕納失去了他曾經獲得的東西,這來自於他的賭性也終結於他的賭性。不過更大的結構仍然流轉著,帕納仍然說著故事,只是現在他說著自己微小的故事,不去跟魔鬼比賽誰的故事結局最好了,這看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結局。

色戒 Lust, Caution:缺席的父親在英國


2007.10.04
片頭一開始便提到王佳芝的處境,被父親拋下的孩子。王佳芝是想要跟著父親的,無奈時局如此。與父親的關係其實是貫穿整部片,這部「色戒」依舊沒有脫離李安對於父親的描寫,只是這次的父親是缺席的,用缺席的方式成了王佳芝到死為止的永恆命題,等待、追尋著父親。

我覺得許多人戮力討論的三場床戲其實只是整部片的陪襯,不到刪掉的地步,但也不是全片的中心。我覺得色戒的行銷標語「色易守,情難防」以及媒體多以情色角度報導誤導了許多人看這部片的角度,這三場床戲只是「映照」作為「王佳芝對象」的易先生以及王佳芝兩人在情感上的變化,關鍵還是在於以下三幕:一個是王佳芝最後被攔下的回想,在舞台上望著那群大學話劇社同學;再來是易先生在日本酒館妓院的相會,王佳芝唱歌,易先生發抖流淚;最後是王佳芝與易先生的拿戒指那幕戲。

被父親拋下,帶著弟弟走人,王佳芝在這裡是作為一個女兒,被父親遺棄。其實遺棄跟嫁人是同一回事,只是後者預設了另一段本質關係(丈夫的關係)可供進入,脫離父親所代表的原生家庭,進入到丈夫所代表的婚姻家庭。然而,王佳芝並沒有另一段關係可供靠岸,他必須自己尋找,在茫茫然混亂的中國土地上,尋找屬於她的本質關係。

她遇到鄺,鄺代表了依存在大愛(愛國)下的穩定關係。剛才說的關鍵第一幕就是她在舞台上,被位處在更高(愛國)的話劇社同學呼喚,她轉身抬頭望著,然後她選擇進入這段關係。
這是她嘗試走出父親的遺棄,找尋自己可供依存的關係,而她先遇到也選擇進入的關係,是以愛國為名的話劇社。國家的動盪使得父親遺棄她,她嘗試面對這個世局,透過解救這個世局來彌補父親的遺棄,然而,鄺很孬,一方面在愛國上的無能,(其實王看來比鄺有能只是在面對造成父親遺棄的世局,而非真的愛國。),一方面在給予本質關係的無能,所以王才說三年前你何不這樣做?

但反過來說,易先生卻是用另一種方式來提供王的本質關係。易先生的事業是加重造成父親遺棄的世局,也因此一開始成為王所欲擊破的對象,然而她卻逐漸地發現,易也是在這個世局下同樣被遺棄的人。他並沒有像父親一樣逃跑,他留下來了。(易先生有一幕說我活下來了。)儘管孤獨、寂寞、暴力,但他跟王一樣,都是被世局影響而無法擁有本質關係。

(題外話,有些人提到第一場床戲王佳芝最後笑了,其實不是在笑易上鉤了,而是瞭解易對她的暴力其實是某種寂寞的發洩,她意識到這件事,像個日本女人。在這個層次上,易開始依賴她了,某種本質關係開始成形。)

然而,真正讓王能夠開始願意放棄鄺所代表話劇社本質關係,是上面提到的關鍵第二幕。王在受到日本(軍官)騷擾慢慢地走近酒館,易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我自己罰了,都是讓你等我,這次換我等你。這句話深深地理解體會了王佳芝從被父親遺棄以來的心情,就是「等待」。儘管易的話裡應該是指王常常必須等他,等兩小時,等四五天,但這裡他代替了父親向王佳芝告白,特別在受到「日本軍官騷擾」後(象徵日本軍國親華),這就是王佳芝夢寐以求的情景,歷經世局紛擾,父親對她道歉,他其實不願意讓她等的。

其實這一幕也包含了易對王的感情,在王「真情」地唱了兩人要永遠在一起的歌時,易手發抖喝著酒,眼淚流了下來,王在此時是真心誠意的嘗試表露一點心意,儘管事實上王還無法完全放下他是大魔頭的形象,但「當刻」她確實因為易的表白而一時坦露真情。

所提到的最後一幕,也是王真正放下而願意進入易所代表的本質關係,在於「戒」的完工。可以看到王的複雜情緒,十分扭曲。其實這裡的戒是很純粹的本質關係的邀約,簡單講就是求婚。這不是講易在求婚,而是象徵著他對王的本質關係,而王也發現她找到了,找到可以替代父親的丈夫。這裡太過老套的象徵卻在先前過於複雜的隱喻中被完全忽視了。有沒有覺得老外珠寶商就像是牧師一樣,而就在王提出警告(戒的英文翻譯成caution),提出戒時,易最後選擇衝回車上,逃回他所寂寞奮鬥活下去的漢奸事業時(逃婚?),王一方面是可以理解,但一方面卻無法立刻接受的,所以鏡頭最後帶到他跟珠寶商(牧師)兩人,試圖勾出一點錯愕感。

然後,王佳芝獨自回到街上,企圖叫幾輛車,但都沒人願意停留,如同四年前,父親倉皇逃出,沒有人願意接她一把,同樣的遺棄似乎又再出現一次。而後獨自走著走著,看著窗面叫住一輛年輕人的人力車,卻在最終還是無法衝出封鎖線,如同她嘗試與鄺一同完成任務後,可以離開中國前往英國一樣,年輕人司機跟鄺一樣,一樣無能帶她走出中國,也只能安慰著她。王這時明瞭,這就是她的命運。

色戒其實不是關於色的,而是關於人的本質關係。本體性安全感來自於逐漸鬆動的親情與愛情。然而在越來越飄盪的世局中,逃離這種飄盪的方式究竟是什麼?李安選擇了老方法,還是從親情裡探問,只是這次他選擇另一種提問方式,如果親情是缺席的,我們該如何?而王佳芝也回答了:缺席以致於我們追尋。王佳芝嘗試了一次,儘管失敗,但這種嘗試卻也使得親情在她一生中似乎總是在場的。

蜘蛛人三 Spiderman 3:慾望城市的愛情


2007.07.15
由於蜘蛛人三有點被一面倒的批評,我來講講這部片其實有他的良好成份在,只是怪宣傳的時候讓觀眾建立超人片的品味,使得觀眾帶著超人鏡片而看不到滿腹的「慾望城市」的影子,這部片其實是紐約風的文藝愛情片。

首先是帕克(Peter Parker)已經在前兩集表現了他人性的一面,包括無法接受自己的超能力,運用超能力殺了殺叔仇人,這集延續了關於超能力的人性化使用,展現在蛛蛛人的 慶祝會上,帕克用了當初跟女友接吻的姿勢親了本集的狐狸精(警局局長的女兒,帕克的大學同學)。我們可以看到導演在這部片下的苦心,他惡搞了電影海報的經 典一幕,讓廣大女性知道即便再浪漫的畫面,待時間發展總會顯示出這背後的重重預設,即男人的忠心。

沒錯,這部片就是周旋在帕克與瑪麗珍的愛情故事,如同愛情片中男主角的工作有時會莫名其妙的起伏使得男主角的個性有所轉變,那些妖魔鬼怪究竟是如何冒出其實在本片也不是那麼重要,重點在於帕克怎麼處理隨之受到影響的兩人關係。

導演為了讓我們理解到蛛蛛人打擊妖魔鬼怪其實只是他的工作,埋下了許多伏筆要暗示我們,最明顯的一點就在於他穿插剪接瑪麗珍工作不順與帕克因工作而成為大眾情人的片段,這段充滿許多關於愛情的寓意,當然最重要的就是,即便男人情場失意商場得意,也不能過分到去女主角的工作場合砸場,因為這時男主角會明瞭到商 場無情,如同所有的棒球明星因為工作關係而可以任意抽插,到最後叫醒你的場合是因為你到女友上班地點抽插而被喚回真實世界,因而無法再繼續任意地抽插。

裡面也提到許多關於男女交往的哲學,包括男方在女方工作失意時,要細心聆聽;不可以用與女友初吻的姿勢跟其他女人接吻,這是屬於兩人最私密的姿勢(好,即便有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下被女友看到);要慎防男性好人好友的逆襲;工作場合最好不要有女友存在,不能是危機重重;女友在跟你談心時, 不要接觸任何工作有關的訊息等等。當然,女性同胞在這部片獲得最大的啟示就是,即便男友放了任何錯,都要勇敢地拒絕好人好友,堅毅地打開雙手擁抱他,因為 他會是救你一命的那個人。

其實,為什麼說這部片很紐約是因為蜘蛛人其實並不是超人,而是紐約處處可見的普通人,卻都掌握一些權力,可能是華爾街的股票分析師,可能是廣告公司的公關,可能是一家酒吧的調酒師。如同慾望城市常常會出現的各種職業的人,蛛蛛人其實也只是其中一種行業的人,而 就像慾望城市裡的基調一樣,再怎麼樣職業的人都需要談戀愛的,而工作與戀愛之間的辯證關係便是紐約客的重要課題,因為工作會影響一個人的個性,而個性影響 到兩人的關係,特別是其中一人可能都有著不可告人的工作時。

不過,慾望城市也意謂著工作的多元,不像日劇中每個人往往都必須被納到大公司裡當一個上班族,紐約的多元性導致關係組合的多元性,但另一方面也使得即便再特別的工作也都被見多識廣的紐約客都歸類成「一種工作」,必須被放在工作 的概念下被理解、被評價。所以一旦工作涉及到與愛情的關係,自然也會有其慾望城市式的評價。帕克絕對不應該因工作上的如意就無視於女友的失意,或是沈浸在自己的萬人風靡中而拋下女友(慾望城市最後一季裡,凱莉與藝術家的分手原因)等等諸如此類的慾望城市相關的愛情規範,這些愛情規範的是充分與「工作」相關的,相較於此,台灣目前 的愛情規範還是處於跟一夫一妻制相關的「劈腿法則」中,可能越來越無法配合社會結構的變化。

也因此,我們必須用戴上慾望城市的眼鏡來看蛛蛛人三,這時我相信大家可以領略到導演描述兩人關係的功力(或該說是編劇?)其實是非常紐約市的。如果願意重看一次,建議可以特別關注兩人在愛情態度 上的轉折,可以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我的另一半如此對我,我該用什麼樣的胸襟面對他呢?
再說一次,切勿專注在妖魔鬼怪出現的有道理與否,這跟愛情劇中男主 角忽然遇到工作難題是一樣不需要道理的,只是男女主角關係轉變的引子。